|
第一恋人在《甄嬛传》播出13年后,郑晓龙团队再次涉足古装剧领域,却交出了一份令人失望的答卷。《藏海传》前六集暴露出的剧本硬伤,足以让观众忘记导演过往的辉煌履历——当重生复仇金手指开挂美强惨人设等网文套路被生硬嫁接进正剧框架,这部被寄予厚望的作品,终究沦为流水线古偶的又一典型。
剧本的症结首先体现在世界观构建的敷衍。开篇借主角之口抛出的前朝秘辛,本应成为串联全剧的麦高芬,却沦为功能性的背景板。权谋斗争如孩童过家家,朝堂辩论像大学社团辩论赛,就连最基本的官制称谓都漏洞百出。这种对历史感的消解,在郑晓龙过往作品中几乎不可想象。
更致命的在于叙事节奏的失控。前两集密集抛出灭门惨案身份之谜贵人相助等经典梗,看似信息量爆炸,实则全是套路堆砌。当主角每次化险为夷都依赖巧合,每个反派降智都恰到好处,观众只能看到编剧在屏幕后焦急地按着爽点生成器。这种创作惰性,在第四集朝堂对峙戏中达到顶峰:主角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逆转乾坤的剧情,与《庆余年》范闲名场面形成残酷对比,高下立判。
当张丰毅、沙溢、陈道明等实力派演员名单出现在《藏海传》演员表时,观众曾期待看到《北平无战事》级别的群像盛宴。现实却是,这些老戏骨如同被困在精致布景中的AI演员,机械完成着威严父亲世外高人奸佞权臣等标签化任务。
张丰毅饰演的家族掌门人,本应承载着厚重的人生轨迹,却在有限的戏份里沦为功能性的背景板父亲。他训诫主角时的台词,与二十年前古装剧中的大家长毫无二致;沙溢饰演的江湖术士,试图用插科打诨调节气氛,却因剧本未提供任何人物弧光,最终变成会移动的弹幕机。这种资源浪费,在陈道明客串的神秘前辈身上达到巅峰——当这位曾贡献出《康熙王朝》经典表演的戏骨,在剧中只剩下故弄玄虚的眯眼微笑,观众感受到的只有荒诞。
至于作为绝对核心的肖战,其表演再次陷入精致的平庸困境。哭戏眼眶泛红却无泪水,怒目圆睁时青筋暴起却缺乏层次,这种标准化表演模板,在需要微表情传递复杂心理的特写镜头中暴露无遗。与老戏骨对戏时,他如同被提线操控的木偶,始终无法接住对手抛来的情绪球。这种割裂感,在第六集父子决裂的重头戏中达到顶点:当张丰毅饰演的父亲吐露隐衷,肖战的反应镜头却像在拍摄时尚大片,情绪转折全靠BGM推动。
《藏海传》在视觉层面展现出的野心,与叙事层面的敷衍形成诡异反差。剧组耗资数亿搭建的唐风建筑群,在航拍镜头下美轮美奂,却经不起细节推敲:唐代不存在的金丝楠木柱子,明清才出现的三交六椀菱花窗,这些考据错误如同隐藏在油画中的裂痕,等待历史爱好者们的猎杀时刻。
更值得警惕的是美学暴力的滥用。从开场主角踏雪而来的慢镜头,到每次特写必有的花瓣飘落,这种对高级感的执念,本质上是对叙事乏力的遮羞布。当观众记住的只有转场时的水墨动画,而非人物命运转折,影视作品已沦为PPT式的视觉展览。
这种创作倾向在动作戏设计中尤为明显。号称创新武侠的打斗场面,实则是慢动作回放与威亚特技的堆砌。第三集月下夺剑的重头戏,本应是展现武侠精髓的绝佳场景,最终却变成主角的时装秀场——飘逸的衣袂、完美的发际线、精心设计的受伤妆容,唯独缺少武侠最核心的气韵生动。
《藏海传》的崩塌,本质是影视工业过度数据化酿成的苦果。从选角阶段的粉丝投票定角色,到拍摄期间的热搜词云指导创作,再到宣发期的控评话术培训,这部剧的每个环节都被流量逻辑异化。当编剧需要根据观众留存率调整剧情转折,当导演要为完播率妥协叙事节奏,艺术创作早已沦为算法的提线木偶。
这种异化在人物塑造上造成灾难性后果。主角从背负血海深仇的谋士异化为行走的苏点集合体,每个表情管理都精准对应粉丝喜好。反派不再是立体的人物,而是主角成长路上的经验值包。当第七集出现反派自曝弱点的降智操作时,观众看到的不是编剧笔力不济,而是KPI考核下的必然选择——反派必须按时退场,为主角的高光时刻让路。
《藏海传》的失利,恰似一面照妖镜,映照出古装剧创作的集体焦虑。当创作者在求新与求稳间左右摇摆,最终往往沦为四不像。郑晓龙团队的折戟证明,名导光环不是万能灵药,考究的服化道更非免死金牌。唯有回归创作本心,在人物塑造上深耕,在叙事逻辑上严谨,才能打破大制作必翻车的魔咒。
对于演员而言,这部剧同样敲响警钟。在流量红利逐渐消退的当下,如何突破表演舒适区,如何与角色建立真实联结,将成为决定演员生命周期的关键。至于整个行业,或许该从《藏海传》的废墟中学会:观众需要的不是更精致的工业品,而是能引发共鸣的生命体。
当我们在弹幕中刷着尴尬套路时,真正该反思的,是整个创作生态的畸形。唯有让艺术创作回归艺术规律,让专业人做专业事,才能避免《藏海传》式的悲剧循环。毕竟,观众可以原谅瑕疵,却无法容忍敷衍。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